【编者按】在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一条绿树成荫的富裕街道因双语路牌引发轩然大波。当角磨机嘶鸣着削去路牌上的爱尔兰语时，这场看似简单的文化符号之争，折射出深植于北爱社会的认同裂痕。市政政策从要求三分之二居民同意骤降至15%支持率即可安装双语路牌，表面是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权益，实则在民族派别占多数的委员会操纵下，演变成文化霸权的工具。当柔性协商机制被政治博弈碾碎，当街头标识成为派系斗争的战场，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破损的路牌，更是被撕裂的社区信任。或许正如文中所言，各方需要的不是高举"爱尔兰语属于所有人"的道德大旗，而是在坚持与妥协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一条糟糕透顶的政策，先前在山顿公园引发宗派争执，如今在北爱尔兰达成了全新境界的失败。

　　这条绿树成荫的东贝尔法斯特街道，堪称富裕自由社区的典范。当地宽敞的住宅售价逾60万英镑（68.9万欧元），稳居北爱房产市场顶尖2%之列。然而这条街却蒙受了登上头版与新闻简报的屈辱——有人用角磨机袭击了崭新的双语路牌，硬生生削去了爱尔兰语部分。这种行为堪比在市中心交界处喷涂路缘石或悬挂旗帜——果然今年早些时候，作为路牌争议的延续，山顿公园的路灯杆上就曾惊现英国国旗。

　　两起事件的肇事者想必都来自其他街区。山顿公园的居民恐怕没几个会操作角磨机，社交圈里也找不出这等能人。

　　如此荒诞的场面，根源在于贝尔法斯特市议会的双语路牌政策。旧规要求三分之一居民联名请愿，继而需获三分之二居民支持。2022年新规出台，允许任意居民或议员申请安装路牌，只需获得15%参与调查的居民赞成即可。

　　这套标准的依据是2017年联合国少数民族问题特别报告员的建议，其主张看似合理：少数民族语言不该需要多数支持。但问题在于，爱尔兰语在贝尔法斯特不仅是语言，更是民族主义文化符号。而民族主义者也非少数群体——他们要么是相对多数，按某些标准甚至构成绝对多数，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联合联盟党，凭人数优势修改了路牌政策。

　　这种"多数主义"与"少数特权"的诡异结合，既让联合主义者愤慨不已，更令他们困惑不堪。但该政策在实施初期相安无事，原因有二：其一，贝尔法斯特多数区域分化严重，15%已是相当可观的少数比例。盖尔语联盟本周公布数据显示，在新政下获批安装路牌的244条街道中，仅3.9%居民提出反对——这实际彰显的是分裂而非共识，尽管该组织试图暗示后者。

　　其二，政策承诺为少数支持反对票数相近的街道保留弹性空间。最终决定权属于市议会委员会，他们可基于居民意见、官员建议、"当地语境"及对社区关系潜在影响，否决路牌安装或初步调查。

　　这很快形成了潜规则：若反对者多于支持者，路牌申请将无限期搁置，相当于在混合街区实行事实上的多数决原则。这对联盟党至关重要，因为混合街区正是其票仓。然而2023年选举后，民族主义者掌控委员会多数席位，所有弹性空间荡然无存。去年夏季贝尔法斯特北部四条中产街区首现争端，如今战火蔓延至东部山顿公园——该街17%居民支持安装双语路牌，50%明确反对。委员会刚顶着官方建议，批准在东贝尔法斯特开展更多调查。

　　这场闹剧中几乎没有赢家。民族主义者玩弄权术，联盟党天真幼稚，联合主义者咄咄逼人。若要重拾理智，只需回归不久前尚存的弹性机制。联合主义者只需与显然已意识到错误的联盟党联手便可达成目标，但他们正忙于抨击联盟党并陷入内斗。周一民主统一党在议会就路牌政策激辩，与传统统一之声争执不休，竟让北贝尔法斯特联盟党议员努阿拉·麦卡利斯特的重要声明黯然失色。

　　这位女议员犀利指责新芬党"漠视居民意愿"、"点燃社区矛盾火焰"，将"逞一时之快"置于保护推广语言之上。

　　最理想的方案是联合主义者与联盟党携手设定50%的正式门槛，如同北爱其他市议会采用的标准。但这要求他们接受更多爱尔兰语元素，恐怕超出其承受限度。

　　若有人停止说教"爱尔兰语属于我们所有人"，或能缓解僵局。贝尔法斯特市议会民主统一党领袖莎拉·邦廷上周就此呼吁。这些说教或许出于善意，但对非爱尔兰裔群体而言，往好里听是居高临下，往坏里想简直是虚情假意。

　　联合主义者不必喜爱爱尔兰语，但有些时候他们不得不接受其存在。贝尔法斯特激进的路径政策，显然无助于促成这种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