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硅谷的算力狂飙撞上老旧的电网系统，一场席卷全美的电力危机正在悄然酝酿。从华尔街到数据中心，从监管机构到电力公司，所有人都在追问同一个问题：AI究竟要吃掉多少电？科技巨头们画出的宏伟蓝图让公用事业股两年暴涨40%，但现实是电力公司连预测需求都举步维艰——同一个数据中心项目同时在十几个州申请接入，变电站设备价格翻倍，天然气涡轮机订单排到2030年。更讽刺的是，当黄仁勋宣布要建设相当于纽约市夏季用电量的数据中心时，专家们发现这个国家连变压器都供不应求。这场算力与电力的赛跑，正在重塑美国的能源格局，而结局远未注定。

　　全美电力公司正在艰难测算：人工智能热潮带来的真实电力需求究竟有多大？此刻华尔街正押注巨额资金将涌入支持大型数据中心建设的基础设施。

　　“所有预测是否都能成真，确实存在疑问，”2023年至2025年4月担任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主席的威利·菲利普斯告诉CNBC，“某些地区原本预测会出现巨大增长，但后来都下调了预期。”

　　AI公司正在推进雄心勃勃的服务器农场建设计划，某些项目的耗电量足以媲美整座城市。但科技行业正在向多家电力公司兜售相同的巨型项目，试图以最快速度获得电力供应。

　　“我们开始看到完全相同的项目方案在全国不同地区同时申请，”GridUnity首席执行官布莱恩·菲茨西蒙斯透露。这家公司通过软件帮助电力公司和输电运营商清晰掌握遍布全美电网的电力项目接入申请。

　　这种“数据中心选妃”现象让电力公司难以确定需要多少发电量才能保证电网稳定。与此同时，由于电力供应难以满足需求，消费者正面临电费上涨。

　　FERC主席大卫·罗斯纳在9月警告说，电力负荷预测中几个百分点的差异“可能影响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和用户账单”。

　　“简而言之，如果我们不能尽可能准确地预测新用户需要多少能源，就无法有效规划所需的发电和输电设施，”罗斯纳强调。

　　星座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乔·多明格斯在5月的财报电话会议上敲响警钟：“我必须告诉各位，目前的负荷预测被严重高估。我们需要踩刹车了。”

　　但股市显然没有踩刹车。大型数据中心项目的持续宣布，正在推动电力公司股票迎来二十年来最强劲的上涨行情。

　　公用事业板块今年上涨约21%，而2024年涨幅已超过19%。这两年期间，美国电力供应商市值累计增长近5000亿美元。上次该板块连续两年涨幅超40%还要追溯到2003和2004年。

　　OpenAI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在8月警告股市正面临AI泡沫，提醒投资者“过度兴奋”。

　　尽管未来需求的具体规模尚不确定，但专家普遍认为美国将在长期平稳增长后迎来历史性的用电量激增。Grid Strategies总裁罗伯·格拉姆利奇指出，现有数据中心已经预示了未来趋势。

　　“我们亲眼可见。数据中心就在那里，”他强调，“它们日夜不停地运转，消耗着巨大电力。过去50兆瓦的数据中心就算很大，现在千兆瓦级别——相当于原来20倍规模——已经司空见惯。”

　　这家电力行业咨询公司预计，到2030年将新增120吉瓦电力需求，其中基于电力公司预测的数据中心需求达60吉瓦。直观来说，60吉瓦约等于世界第八大经济体意大利2024年的峰值小时用电量。

　　“这绝不是泡沫，”菲茨西蒙斯断言，“它将彻底改变我们的国家。增长不会停止，我们需要制定50年能源政策。”

　　但格拉姆利奇指出，电力公司必须获得数据中心的坚实财务承诺。

　　“这将帮助我们理性评估所有申请，更准确估算总需求，”他表示，“但行业必须基于当前掌握的最佳信息进行规划。”

　　需求预测的不确定性引发担忧：电力公司可能最终花费数十亿美元建设根本不需要的基础设施。爱迪生电力协会数据显示，去年电力公司在电网升级上投入1780亿美元，预计到2029年资本投资将达1.1万亿美元。

　　菲茨西蒙斯认为，受市场条件限制，电力公司过度建设风险已低于二十年前。

　　“他们面临完全不同的环境：供应链问题严重，通胀持续失控。他们承担不起过度建设的代价，最终必须依靠更精细的规划。”

　　发出泡沫警告一个月后，奥尔特曼与英伟达达成协议，OpenAI将使用该芯片制造商的图形处理器建设10吉瓦数据中心。该计划耗电量堪比纽约市夏季用电峰值，令人怀疑他们能否真正获得所需电力。

　　格拉姆利奇表示，虽然获得如此大量电力理论上可行，但随着计划规模扩大，AI行业正面临制约。他指出，企业正在争夺稀缺的基础设施，这推高了变压器、开关和断路器等关键电力设备的价格。

　　“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电力基础设施来实现这些激进目标，”这位分析师坦言，“即使按照适中的目标，我们的发电和输电基础设施也捉襟见肘。”

　　他表示，关键问题在于新建发电能力的速度。天然气涡轮机订单基本已排到2030年底。科技行业正在投资先进核能，但这些技术最早也要到2030年代才能实现商业化规模。

　　与此同时，可再生能源特别是太阳能和电池储能可以最快部署。能源咨询公司Enverus的8月数据显示，当前等待电网接入的电力项目中超过90%是太阳能、电池储能或风电。

　　“过去十年，我们的并网申请清单中可再生能源占据绝对主导，”菲茨西蒙斯指出，“可再生能源是扩建新产能的最快途径。考虑到天然气涡轮机面临的供应链问题，这点毋庸置疑。”

　　但特朗普总统在推广煤炭、天然气和核电的同时反对太阳能和风电，这为能否建成足够的新发电能力蒙上阴影。格拉姆利奇表示，如果电力不足，电力公司会拒绝数据中心接入。

　　“如果确实没有能力为用户供电，他们绝不会牺牲电网可靠性。这是他们的核心职责。”

　　部分AI公司认为已找到解决方案——直接在数据中心现场建设离网发电设施，行业术语称为“电表后端”。

　　“我们应该投资几乎所有可能的发电方式，”英伟达首席执行官黄仁勋在10月8日接受CNBC采访时表示，“数据中心自发电比接入电网进展更快，我们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