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寸土寸金的旧金山，一场关乎城市灵魂的住房战争正在上演。当五代世居的消防员被迫迁居远郊，当月租3500美元的单间成为常态，这座以包容自诩的彩虹之城正面临身份危机。市长丹尼尔·劳瑞提出的“家庭分区计划”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支持者视其为打破供需僵局的良药，反对者则痛斥这将摧毁历史街区的肌理。从海特-阿什伯里街区的维多利亚老宅到列治文区的租控公寓，从抗议者“耻辱”的怒吼到州政府强制建房的最后通牒，这场博弈折射出全球超大城市共同困境：如何在守护传统与拥抱变革间找到平衡？让我们透过AP记者的镜头，走进这场牵动83万人命运的住房风暴。

　　旧金山（美联社）——旧金山市长丹尼尔·劳瑞正试图为连姆·墨菲这样的市民建造更多住房。这位祖辈五代扎根旧金山的本地青年，曾多次在竞购狭小两居室时败下阵来，而这些最终以160万美元成交的蜗居，彻底击碎了他的安居梦。

　　39岁的墨菲如今每天通勤一小时前往旧金山消防局工作。他坦言家人已无望搬回故土，但仍期盼他人能留在这座单间月租高达3500美元的城市。

　　“这才能塑造更美好的城市，”墨菲说，“因为都市长大的孩子能接触更多元的文化，旧金山的多彩氛围能培养更完整的灵魂。”

　　这座面积仅7平方英里的彩虹之城，始终自诩为包容之都。但住房短缺已使其成为全球安居最难的城市之一，正危及它引以为豪的多元底色。

　　劳瑞提出覆盖全城的“家庭分区计划”，允许在独立屋林化的日落区、游客如织的海特-阿什伯里历史街区等地建造更高密度的建筑。

　　这场改革引发全城震荡，支持该计划的市政委员面临罢免威胁。近日的住房集会上，刚摆脱特朗普派兵威胁的市长，竟被“无耻！”“骗子！”的怒斥淹没了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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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议者要求政府百分百建设廉价住房，痛斥市长是“绅士化推手”、“共和党同路人”。

　　“我坚信这计划承载着旧金山人的根本利益，”身为中间派民主党人的劳瑞回应，“有人恐惧改变？当然，我理解。但现状已经失灵——我们正经历严重的可负担危机。”

　　83万市民对土地规划与公平议题展现炽烈热情。因廉价房配建压力导致项目无利可图，多个住房计划夭折。居民们同样不愿牺牲璀璨城景。

　　但州政府下达最后通牒：必须在2031年前新增3.6万套住房，否则将由州政府直接决定土地用途。目前市长已掌握足够票数推动计划通过。

　　支持者坚信这是供需法则的必然——更多房源将拉低整体居住成本。

　　反对派指出“涓滴经济学”在旧金山注定失效：全球资本追逐下，海外投资者甚至不看房就豪掷千金。开发商只会兴建打工人难以企及的豪宅，最终驱赶租户、摧毁社区特质。

　　“房间里有一群大象，却无人敢指认，”民主党政治顾问埃里克·杰伊直言。

　　住房改革主力来自民主党阵营，前市长纽森州长已签署维纳参议员提案，要求公交枢纽周边增建住宅。

　　市政委员会主席曼德尔曼承认，尽管市中心已崛起大量公寓楼，但人们钟爱的正是旧金山亲密和谐的社区氛围与绿色空间。

　　“历史上，旧金山本是为‘非典型都市爱好者’准备的城市，”他如是说。

　　72岁的凯瑟琳·罗伯茨二十年前倾尽积蓄购入海特-阿什伯里区一栋爱德华式三层小楼，最初曾欢迎附近兴建廉价公寓。

　　但当8层160户的庞然建筑拔地而起，彻底霸占她的视野时，这位老人叹息：“窗外仿佛东德景观。怎能在历史街区建造如此违和的巨物？我们这些老居民又该何去何从？”

　　新规划允许在独立屋地块兴建不超过四层的复合住宅（如双拼住宅+工作室）。其中至少15%须为廉价房。

　　社区商业走廊可建至8层，主干道旁允许出现10层以上高楼，范尼斯大道个别地段甚至将崛起200米摩天大楼，与市中心天际线争锋。

　　但州政府2023年犀利指出：即便计划通过，高昂的建造成本与“臭名昭著繁复审批流程”仍将制约房屋供给。

　　于是市民们不得不适应拥挤乃至尴尬的居住状态。

　　“邻避行动”负责人劳拉·富特曾与前夫及其离婚对象，在单间公寓共处半年之久。“我们没闹出人命，”她苦笑道，“但这在正常住房市场本不该发生。”

　　尽管委员们仍在就历史建筑豁免等修订条款博弈，计划周一将交付全体表决。市长已同意豁免含三套以上租控单元的楼盘。

　　这项妥协让78岁的菲莉斯·纳班暂松口气。居住在金门大桥与金门公园间列治文区的她，害怕开发商收购她住了47年的家——这里首月租金仅350美元。

　　但纳班依然反对计划：“这会毁掉社区温馨氛围，都是州政府逼我们改变！”谈及市长，她语气复杂：“他在努力，但这份工作太可怕——我可不想当市长。”

　　JANIE HAR哈尔负责旧金山综合新闻报道，涵盖无家可归者议题、住房政策、司法案件、城市事务及旧金山政治动态。twittermail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