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信息爆炸的今天，社交媒体的真相迷雾愈发浓重。近日，X平台（原推特）一项看似简单的功能更新——公开用户所在国家，意外揭开了网络舆论操纵的冰山一角。当那些高喊“美国优先”的狂热账号，其IP地址竟指向尼日利亚、印度、泰国……我们不得不反思：是谁在煽动对立？又是谁在情绪流量中牟利？从“匿名水军”到AI生成，从阴谋论温床到政治极化加速器，社交媒体的公共讨论空间正被系统性侵蚀。本文深度剖析这场横跨技术、政治与利益的暗战，提醒我们：在点击转发前，多一分警惕；在喧嚣声中，守一份清醒。

　　釜山讯：几周前，X（原推特）修改了网站代码，公开显示平台发帖者的所在国家。

　　X用户很快发现，多个活跃的亲特朗普账号实际运营地竟在美国境外，例如尼日利亚、印度和泰国。

　　X声称此举是“维护全球网络广场诚信的重要第一步”。信息研究学者长期怀疑，该平台部分高产内容创作者实为外国人，通过炒作他国政治社会议题牟利。其中一些运作呈现系统化特征，例如采用“水军工厂”模式，让机器人与真人协同作业。

　　2024年，X修改了创作者收益计划，将内容互动量而非回复区的广告展示量作为计酬依据。这直接催生了投机者通过发布极端争议观点吸引流量。还有人专门投放“愤怒诱饵”——刻意激怒读者并诱发激烈回应的内容。

　　所有互动都助推内容病毒式传播，为发布者带来收益。投机者迅速发现：伪装成拥有大量X用户的发达国家公民，并发布争议性内容，是一条轻松的致富捷径。

　　这种现象在美国最为突出。早在数十年前，政治学家理查德·霍夫施塔特就指出美国政治中存在的“偏执风格”。到2022年埃隆·马斯克收购推特（后更名为X）时，该平台已发展成熟，广泛应用于政治与新闻领域。

　　美国总统特朗普曾多年将推特作为观点输出阵地，其“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中的众多追随者也涌入平台。

　　特朗普在整个政治生涯中深度依赖阴谋论，最初因散布“前总统奥巴马非美国本土出生”的虚假指控而声名狼藉。其拥趸模仿这种风格，导致过去十年美国保守派社交媒体深陷阴谋论漩涡。

　　例如，“让美国再次伟大”阵营坚持传播儿童疫苗与自闭症的无端关联，并声称2020年大选结果被拜登窃取。

　　马斯克推行的国籍透明度措施，恰好曝光了游走在这片污浊生态中的投机者。这些逐利者敏锐察觉到，“让美国再次伟大”受众极易接受对时事的阴谋论解读。

　　该阵营意见领袖不断渲染美国“深层政府”的隐秘力量，或炒作已故性犯罪者杰弗里·爱泼斯坦与民主党恋童癖团伙的关联。非美国用户只需创建带有美式头像和内容的账号，便能轻易从后续的病毒传播中获利。

　　这种操作产生可怕副作用：共和党与民主党间的裂痕持续加深，美国政治极化日益恶化。

　　社交媒体曾被视为解放性力量，赋予公民记者权利，拓展信息获取渠道。如今它却更近似虚假信息的沼泽。

　　收购推特前，马斯克宣称平台约20%用户是机器人。《自然》杂志2025年发布的研究证实了这一数据。人工智能的崛起预示更严峻前景——社交媒体可能被伪造图像和机器生成文本淹没。

　　旧版推特曾用“蓝标认证”工具应对此问题。用户需凭借已发表作品或高等学历证明专业资质方可获得认证。这是有效的过滤机制，让用户能确认自称医生或物理学家的发帖者具备相应领域发言资格。

　　马斯克收购推特后推行蓝标付费制，改变了这一生态。他同时放宽内容管控，裁减内容审核团队，更依赖用户和自动化系统标记有害内容。

　　这些变化导致X活跃用户数量下降，部分用户转向由推特前CEO杰克·多西创办的Bluesky等替代平台。

　　但Bluesky每日350万用户量，远不及X的1.3亿日活。X凭借先发优势和网络效应获得巨大红利：作为首个微博客平台，它积累的海量用户形成虹吸效应，持续吸引新用户加入。

　　X的庞大规模成为留住用户的关键磁石，这很可能也是马斯克未彻底清理机器人的原因——它们既能虚增用户基数，又能挤压替代平台生存空间。

　　这或许解释了X仅推出透明度功能，而未对问题账号采取更严厉措施。无论用户是机器人、水军还是境外牟利者，平台都能从庞大的基数中获取经济利益。

　　马斯克不会恢复旧版蓝标认证，社交媒体对开放社会的毒性日益增强。就个人而言，我已很少使用这类平台，也不向学生推荐。与其在手机上刷屏虚假新闻，我们更应阅读严肃信息——这对所有人都更有益。

　　（作者罗伯特·凯利为釜山国立大学政治学教授，本文原载于亚洲新闻台每月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