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4日，在以色列南部Tel Arad的杏树林中，一只蜜蜂坐在杏树的花蕾上，杏树依靠自然传粉者受精。路透社资料图

　　20世纪60年代，还是个小男孩的大卫·瓦格纳(David Wagner)会拿着一个玻璃罐，在密苏里州的自家农场里跑来跑去，从空中挖出闪烁的萤火虫。

　　“我们可以把它装满，晚上放在床边，”现在是昆虫学家的瓦格纳说。

　　这一切都消失了，家庭农场现在铺满了新房子和修剪整齐的草坪。瓦格纳心爱的萤火虫——和世界上许多昆虫一样——在科学家们所谓的全球昆虫末日中大部分消失了。

　　随着人类活动迅速改变地球，全球昆虫数量正以每年高达2%的前所未有的速度下降。在森林砍伐、农药使用、人工光污染和气候变化的影响下，这些小动物正在挣扎，农作物、花卉和其他依赖它们生存的动物也在挣扎。

　　“昆虫是所有鸟类和鱼类的食物，”在康涅狄格大学工作的瓦格纳说。“它们是连接地球上每一个淡水和陆地生态系统的结构。”

　　人们很容易认为昆虫过得不错。毕竟，它们几乎无处不在——在雨林树冠上爬行，在土壤中钻洞，在淡水池塘上掠过，当然，在空气中飞舞。

　　在生物“生命之树”上，昆虫属于一个分支或门，称为节肢动物门，是动物王国的40个分支之一。

　　科学家说，就多样性而言，昆虫是无与伦比的，占世界上150多万有记录的动物物种的三分之二，可能还有数百万昆虫尚未被发现。相比之下，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数据，大约有73000种脊椎动物，或从人类到鸟类和鱼类的脊椎动物——这些只占已知动物王国的不到5%。

　　科学家们说，它们对环境的重要性不容小觑。昆虫对食物网至关重要，它们是鸟类、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如蝙蝠)的食物来源。对一些动物来说，虫子只是一种享受。以植物为食的猩猩喜欢从拥挤的山上吸食白蚁。人类也将大约2000种昆虫视为食物。

　　但昆虫不仅仅是食物。农民依靠这些动物为作物授粉，搅动土壤以保持土壤健康，以及其他活动。

　　*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称，昆虫为全球75%以上的作物授粉，这项服务每年价值高达5770亿美元。

　　*根据《生物科学》(BioScience)杂志上的一项研究，2006年在美国，昆虫每年提供的服务价值估计为570亿美元。

　　*研究发现，仅屎壳郎每年就为美国养牛业带来约3.8亿美元的价值，因为它们分解粪便，搅动牧场土壤。

　　2021年10月8日，在哥伦比亚通加，Tierra Viva公司生产生物堆肥和生物肥料的生产工厂里，甲虫作为宠物出售到世界各地的几个国家，并与Tierra Viva创建的加密货币Kmushicoin进行交易。路透社资料图

　　苏塞克斯大学的生态学家Dave Goulson说，昆虫越少，“我们的食物就越少。”“我们会看到所有这些作物的产量都在下降。”

　　在自然界中，大约80%的野生植物依靠昆虫授粉。“如果昆虫数量继续减少，”Goulson说，“预计将会对生态系统和人类造成相当可怕的后果。”

　　进化生态学家丹尼尔·简森(Daniel Janzen)在2019年描述了在哥斯达黎加瓜那卡斯特雨林保护区(Area de Conservacion Guanacaste rainforest)散步时写道:“几十年前缠在树叶上的蜘蛛网已经消失了。成千上万只红蜘蛛的眼睛反射出的夜晚树叶上的光芒已经消失了。”

　　根据《生物保护》杂志2020年2月的一项研究，在过去150年里，世界失去了5%到10%的昆虫物种，即25万到50万种。这些损失仍在继续，尽管由于数据不完整，以及对昆虫数量的不确定性，估计数字有所不同。

　　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Janzen告诉路透社，在热带地区，昆虫可能“非常难以识别，因为那里的昆虫种类比我们所习惯的多得多”。“在哥斯达黎加西北部的一个国家公园里，我住的地方方圆100公里内的物种比整个欧洲的物种还多。”

　　因为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所以很难发现问题。《科学》杂志2020年4月的一项分析表明，地球上的陆地昆虫数量每十年减少约9%。2021年1月的另一篇论文试图通过综合80多项昆虫研究来描绘更清晰的图景，并发现昆虫数量每年下降约1%至2%。相比之下，人口的年增长率略低于1%。

　　瓦格纳领导了2021年的转移，他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发表文章说:“即使是以每年1%的最低水平，在短短40年之后，你也会减少超过三分之一的物种和三分之一的个体——整个生命树的三分之一都消失了。”

　　但现实可能更糟。他说，Wagner的团队提供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保守”的损失估计，并指出许多昆虫研究都是在自然保护区等保护区进行的。退化的农田或城市可能会暴露出更少的昆虫。

　　9月26日，在尼泊尔拉利特普尔，雨后一只蜘蛛站在荷叶上。路透社资料图

　　昆虫的灭绝不能归咎于任何单一的原因。人口同时面临着从栖息地丧失、工业化农业到气候变化的威胁。污水和化肥的氮超载已经把湿地变成了死亡地带;人造光充斥着夜空;城市地区的增长导致了混凝土的蔓延。

　　瓦格纳说，“直到最近，土地的流失都是”人口下降的“唯一最大驱动力”。“但气候变化正成为一个更加严重和不祥的威胁，它使地球上长期潮湿的部分地区变得干燥。这对很多昆虫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

　　外来植物在新环境中占主导地位，它们的引入也伤害了昆虫。由于许多昆虫已经进化到以单一植物为食或为其施肥，植物世界的破坏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例如，Tegeticula蛾类为加州著名的约书亚树授粉，而多汁的是蛾类后代的唯一食物来源。如果约书亚树消失了，蛾子也会消失。反之亦然。

　　虽然总体而言，昆虫的处境是暗淡的，但少数种类的昆虫却在茁壮成长。

　　苏塞克斯郡的古尔森说:“通常来说，是害虫在茁壮成长，因为它们繁殖得更快，而且受到人类环境的青睐，比如我们为它们产卵所产生的所有废物。”

　　气候变化也助长了一些讨厌的物种。气温上升导致山松树皮甲虫大规模爆发，20年来，北美约有10万平方英里(26万平方公里)的森林遭到破坏。《自然·微生物学》2019年6月的一项研究估计，随着天气变暖、变湿，两种传播疾病的蚊子埃及伊蚊和白纹伊蚊预计将在亚洲、北美和欧洲扩张，到2080年将使另外23亿人面临登革热的风险。

　　昆虫走了，捕食者也走了。

　　在北美，几乎所有的鸣鸟都把昆虫喂给幼鸟。但自1970年以来，美国和加拿大的鸟类数量下降了29%，约29亿只，科学家们认为这与世界上昆虫数量减少有关。一些研究还将杀虫剂的使用与仓燕、家燕和雨燕数量的下降联系起来。

　　“大自然正在慢慢地侵蚀着我们，”瓦格纳说。随着昆虫的消失，“我们正在失去生命之树的枝桠。我们正在把它撕碎。我们留下的是一棵非常简单而丑陋的树。”